程小蓓的小说<<你疯了>> 十一
[2006-10-1 13:35:08]
六、我 昨天挖的那个一米宽两米长的墓穴,实在是小了点。于是,我又加大了一圈,可能有两米宽 三米长了。这样工作量增多了,我更累得不行。 做人的这几十年里,大多是在干些脑力劳动。对这体力劳动还真没心理准备。我想这工作今 天又完不成了,何况我的肚子饿得极没教养地乱叫起来。 于是,我放下铁铲,回那江边的古镇上去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各种彩灯将寨子亮得通明,这里真是民风古朴,乡情浓郁。我人还在祠堂外, 女店主就迎了上来。她问“大姐,要吃点什么不?有清蒸甲鱼、有红烧荷包红鲤鱼、有清蒸 草鱼头、有石鸡、有粉蒸肉……。” “好好好,都弄来。”这人间的最后一顿饭,管它的,样样都尝一下。 那女店主反到傻了,刚才那么起劲地吆喝着她的菜谱,生怕没人吃,这下子她说:“大姐,都 上么?” “是的,是的,都上。”我有些不耐烦了,有人送钱上门来吃你的东西,还不赶紧做来。 “大姐,你吃不了那么多的。”女店主很固执也很关切地说。 “嗨,我说,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你有什么花样都使出来,吃不吃的完那是我的事。” “哦。” 女店主不再迟疑,手脚麻利地进了厨房。我想何不利用人间最后的这点时间再学点东西带到 另一个世界里去,人说多一门手艺就多一个饭碗。于是,就跟着女店主进了厨房。 瓷瓦罐里放着一只一斤多的甲鱼,她只放了两片姜,一点盐,放微火上去炖。她说要一个小 时以上,上桌吃时绝对是一流的味道。 接着她做红烧荷包红鲤鱼,说是这里的特产,与别处的鲤鱼不同,是独特的淡水鱼种,钓鱼 台国宴珍品。她活鲜鲜地现杀现宰,鱼儿把血甩得四处都是,拼着最后的那点点力气,徒劳 地挣扎着。看着它,我感到我是幸运的,至少我是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虽然活着不免也被 人牵制和被人宰割,但死是没有被别的什么来左右。最后我还是尝了一下这道菜,没觉得有 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我看好做那道石鸡,其实并不是什么鸡,而是青蛙,更大些的青蛙,也就是牛蛙,搞那 么些怪名字就为了吊客人的味口。像我这样的食客,这却是浪费!我真后悔当初想豪华一下 的想法,但为时已晚。我不得不让她给我做几个小菜,什么凉伴竹笋、小炒白菜、四川泡菜 等。好家伙,菜摆了一桌子,我坐在桌边看着它们热气腾腾,我却没有了食欲。 女店主一家大小伙计,远远地看着我吃吃发笑,轻轻地议论着。我有些生气,最恨有人背着 说三道四的,我也拿眼睛远远地看着他们。嗨!我的天!他们点亮了一盏两百瓦的大灯泡, 灯泡下看那女店主居然是尖尖。难怪他们看着我吃吃地笑,原来都是些熟人。尖尖周围的那 一帮子伙计原来是孙文波、沈睿、胡续冬、蒋浩、林木、冷霜、汪国精、傅维、黎二,画家 七斗、八斗什么的,画村长……, 我冲着尖尖说:“你不是在东帝汶的古斯芒总统手下当官员吗?怎么跑这儿来开馆子了?还能 烧这么一手好菜。” “那是多年以后的事,我现在得练就一身武艺才能够得上古斯芒总统对我的要求。” “不错,你是比原来要成熟些了。” 我干脆对着那一家子说:“你们大概还没吃吧?吃了也再来吃一点。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大 家来帮我庆祝庆祝。” “ 我们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招集大伙儿来吃你一顿。”孙文波说。 “你们没让木头来是对的。不然……。嘿嘿……。”我又想起木头从不拉下什么宴席的毛病, 不免觉得好笑。 林木和蒋浩抢着说:“你对木头不公平。” “木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哦,好好好——。老板!嗯,尖尖,咱们吃火锅怎么样?”我敢紧转移话题。 “老姐,你要吃什么都可以,我马上就给你弄来。”尖尖应声下了厨房。 “你那破拉达车应该去处理了,嗯?早就到了报废的年龄,留着是个麻烦。啊?”汪国精老 着脸,拖腔拖调地说。 “嗨,不就行车证上用了你的名吗?你怕什么?反正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你要将它怎么着 都可以,处理权归你。” “怎么让我处理呢?这是你自己的事。”汪国精要叫起劲来也真让人难受。 “呃——,上苑村那房子你也得处理,开发商已经将那片地买了,他们将按每平米一千七补 偿。”冷霜低着头纳纳地说。 “啊!好事。我那房子有两百来平米,二一得二,二七一十四,三十四万。不错,是个好价, 冷霜啊,你就留着这笔钱,好好找个女孩结婚,过过人间的生活。” “这我可不能接受……。” 不等冷霜说完,蒋浩说:“我是一个漂浮不定的人,一会儿在北京、一会儿在海南,下一个时 辰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户口的问题你也得去解决了。” “哈哈哈——,你们不要我都要了。如果没有签那个不生娃儿的合同,连娃儿我也要,唉— —,一条命啊,一条烂命!”孙文波笑兮兮地说着,转过头去问林木:“林木,你那电话号码 是好多?” “9717”林木说话简练干净。 “就这么多?” “嗯。” “好哩,少,我也要。”孙文波露出的收荒匠的表情。 “木头呢?木头谁要?”我问。 胡续冬从他上衣兜里掏出一个从卫星直接收发信号的手机出来说:“他早就失踪了,多少年前 他去寻找你,就再也没有回村。我对从卫星发回来的图片做过仔细研究,地球上任何一个角 落都没有他的踪影。” 孙文波说:“你当然找不到他的踪影。那年全世界闹‘非典’的时候,他得了‘心理性非典’ 死了。” “‘心理性非典’怎么也会死呢?”一直没说话的沈睿不解地问。 “吓死的。晓得不?” “不明白。” “哪个都晓得木头是个不讲卫生的家伙,啃手指甲、搓痂痂……。那些日子电视天天讲要洗 手消毒,讲究卫生。不然就会咳嗽、发烧、烂肺缺氧死掉。木头邋遢惯了,一不留神就把脏 手放嘴巴头去咬。等他发觉,脏东西都吞进了肚子。这下子,木头想,不得了、不得了,SARS 病毒入侵了我。好,他就开始觉得喉咙痛了、咳嗽了,他跟到就想,我的肺要烂了。嗨,你 说怎么样?” “怎么样?”众人被孙文波的话吸引进去了。 “他就真的咳出浓痰来,还带有血丝丝。他怕被隔离,想着反正都是一死,还是个人死得自 由自在些好,就不去医院看病。但是他就是不发烧,别个都烧到三十八、九度,稀里糊涂的 死了。他到好,清醒白清的死了。” “不可能。你狗日的乱说。”傅维脑袋摇晃着说,“真得了‘非典’都不得全部都死,他这种 个人想出来的‘非典’到是死了,哪个信喔——。” “嗨,谁知道‘非典’的治愈率有多高。”八斗插话说,“我一个朋友住在火葬场附近。他说, 那些日子火葬场加班加点工作都搞不赢。” “电视报纸上都说的很清楚,一半以上都治愈出院了。”林木在《环球青年》工作,所以他的 消息都比较官方。 黎二站起来,手上拿着筷子对着众人指指点点地说:“哼,这些你们都信嗖?瓜娃子还差不多。 官方的东西有一半都听不得。你们也不想一下,六零年前后中国死了好多人?哪个晓得。统 计了也不得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晓得。文革死了好多人?我晓得我们新二村都有几十个,全市、 全省、全国死了好多?乘法?还是开方?你们想一下会有好多?反正从电视报纸你都听不到 真实具体的东西。就是现在电视报纸说真的了,也没得哪个敢信。你们信……。” 没等黎二说完,画村长对我说: “不管木头是不是得‘心理性非典’死的还是失踪的,总之我都早已经将他的名字从村民名 册上消除了。我这次来是要注销你的名字,好多人想顶替你的名进咱们村。那可是一片上好 的风水宝地,你想想,它屹立在皇帝的脑门心上。得,你在这文件上签个字,你的事就算完 了。” 村长武断地作了结论。 这些人是怎么了……?啊……?嗨!其实也没什么,你不是要离开人世了吗?自然你身前的 物品、包括你的名份,就得有个交待。是啊,物品都交待了,名也注销了,还有什么要交待 的吗?没了,要交待的是你自己的灵魂。 …… 我说:“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孙文波,你不过是想找借口收荒,收下最后这桌饭菜。哈 哈……,也对,也对,也可以说是生日,与人的生日反着的那个生日。” 他们开始不怎么言语了,脸上露出疑惑和不信任的表情。尖尖端着红油火锅放在桌子上,眼 睛看着我,好像我没钱来付这顿宴席款似的。我不想临离开人世前看到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表 情,先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 “将这些钱都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了。哦,还你的身份证,沈睿,还给你。” 我将一张发黄的、揉得皱巴巴的身份证递给沈睿。我看到另外那些人嘴张得老大,将我看着, 不,不是看着,是瞪着。只有尖尖走到桌前来,小心翼翼地说:“老姐呀,你先吃。吃完了, 再结账。不忙的。要不了这么些钱。” 那两百瓦的灯泡突然“啪”地一下——烧了。那伙人立马又恢复了原形——没一个是我认识 的。接着他们的脸像不断变换,眼睛由小变大、鼻子塌变高、嘴唇由薄变厚、腮帮子上由光 溜处长出毛来……。而且他们迟迟疑疑,最后还是坐在了桌前,尖尖试探性地问:“老姐不是 有什么想不通的吧?那可不敢,你们大城市的人活得多好啊!” 我笑笑,这可不象是尖尖说话的口气,认真一看,不是尖尖,确是女店老板。我不想回她, 只将菜一一尝了。我说:“不错,很好吃的。来,来,来,大家一起吃。” 大家似比前要紧张一些,与我对视着,看我只是从容不迫地笑,也觉得是自己多虑,就跟着 我一起吃了起来。一瞬间,桌上的盘碟便都空了。席间还有人想问我一大堆问题,什么你是 哪地方人?家里还有谁?干啥工作等。我都只是笑着看他们很响地咂巴着嘴,一直说两个字: “好吃,好吃。” 在那镇上饱吃了一顿,又将“夫妻肺片”、凉伴三丝等打了包,用快餐盒装上,准备明天带上 山去吃。然后到楼上的客房洗一个澡,再美美地睡一觉。
早晨,我轻松地朝着我的墓地走去。 最后这天的工作十分顺利。一个宽敞、舒服的墓穴漂亮地完成了。我看着它就如在欧典 家私城里看着那从意大利进口的雕花红木大床般,它只能属于一个高贵灵魂的安息处。人死 后有三个灵魂,一个与祖先汇合,一个在床上,还有一个守着他生前的身体。所以一个人有 时间的话一定要在死前好好地安顿自己的床穴与身体,让它们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像我现 在所做的。 我抬头看了看多云的天空,希望它在我死后能下一场雨。这便于种子发芽。
扬子与苛多 “扬子,扬子,是不是我们都死了?你刚刚说的静静她妈名叫马骊,为什么是叫马骊?为什 么与我母亲的名一样。是不是我们都在死的临界状态中?你得告诉我,如果我们都死了,你 愿不愿意我们合葬在一起?” “苛多,你是怎么了,我们早就死了。在你还远没有死的意图前,我们就死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扬子。” “有些问题是不能回答的,就如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到哪儿去了,最后看见你是在扬子江的 浪中,你的T恤在黄涛中一起一落。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列维坦的大白桦林里,这是你最后 唯一可能去的地方。” “不管我在哪里,扬子,你都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爱你。就是在你杀了我母亲之后,我也仍 然爱你。” “告诉你,苛多,我没有杀你母亲。这是真的。在我的思想里绝没有这样的愿望。是她自己 杀了自己。我们一回到家,奶奶就告诉我们,她找到了格子的母亲;还告诉我们,尖尖已经 出国,去了一个刚刚独立出来的热带国家。你问这国家的名字是不是叫东帝汶,奶奶说不清 楚,但奶奶带我们去见了格子妈。见着格子妈时,你脸色苍白、头脑发晕,你叫她‘妈妈’, 而我叫她‘静静妈——马骊阿姨’。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母亲疯了,真的, 她自己在红葡萄酒里放了药,自己喝了下去。我们就坐在我和静静常坐的那个竹制的书架边, 我还在翻看静静原来留下的那些书,几乎都在那儿,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我看着那本《裴 多菲诗选》心里想,那时候多么迷恋那首《这个世界是那么大……》的情诗啊,‘……不要望 我,低下你的眼睛——/不然我的灵魂要烧毁了!/可是,你既然并不爱我,/那么就让这可怜 的灵魂烧掉!’想想我们为这些句子怎样地感叹,我竟笑了起来。这时你母亲也笑,刺耳的笑, 像小时候我和格子刺耳的哭。你母亲手里端着一只高脚玻璃杯,将一包药倒进去,斟上红葡 萄酒,用一根筷子在里面搅拌,是画着圈那样的搅拌,一圈一圈地搅,搅一圈她的身子也跟 着摇一圈,嘴里也随着发出一声尖笑。后来她尖笑一声我就读一行诗,先是读裴多菲,后来 读《欧根·奥涅金》,读了多久,我不知道,直到你母亲说,人哪!人哪——。突然,她停止 摇动,一仰脖子,将葡萄酒倒进嘴里,吞下。葡萄酒太多,嘴太小,红葡萄酒洒了她一身。 真的,很好看的,很好看。那天你妈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朵朵的牡丹花盛开来。你母亲疯 了,我没疯。她说,格子就是静静。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格子就是我表叔的情人。而我和 我表叔杀了她,我杀了我的姐姐,表叔杀了他的外甥女,而你母亲杀了她自己。这是真的吗? 你一定得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把我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呢?他们可不该放过一个杀人犯。” “扬子,我知道你牵挂尖尖,我去看过她了,我也牵挂她,她也是我妹妹。她告诉我,她的 确爱过我,但她现在在古斯芒总统手下工作,她疯狂地爱着英俊的古斯芒总统,成为东帝汶 国唯一一位外籍女官员。我告诉她,我爱你,让她见到你的时候一定告诉你。我知道他们会 将你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他们不会枪毙一个疯子。真的,就是在你疯了以后,我仍爱你。” “我没有疯!如果我疯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疯的。在你将我一个人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上后,我找你,天天找你,结果找到了木头。木头告诉我,他就是你。那你得说他一定疯了, 怎么可能呢?木头是木头,苛多是苛多,风马牛不相及。你知道吗?苛多,木头对我的伤害 达到了我所不能承受的极限。有一天我回到我租住的房子里去,他在门口挡住我,要我去住 旅馆。我问,为什么我不能住我自己租的房子呢?他说,内分泌在里面,他要和内分泌在这 里住。苛多,你会做出这样的混蛋事来吗?不会的,你决不会的。要说疯,遇到这样的事真 能叫人疯。” “扬子,人有时候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纯情的人也会有混蛋的时候。在发生了 这一切之后,在我知道你就是我继母的女儿之后,我还是爱你。” “木头身上盘旋着你的魂魄吗?他是你投胎所得?是不是在投胎时,你去除了祖先的某些基 因,从而发生了一些偏差?但愿木头就是苛多,苛多就是木头。苛多的朋友们都搬到了上苑 村,上苑村就成了艺术家村。艺术家村的人自然就成了木头的朋友。将那些哥们,像孙文波、 林木、蒋浩、沈睿、冷霜、汪国精、胡续冬,画村长……,这些人是真的吗?我的确见过这 些人。你认识他们吗?2002年10月份他们又在这儿举办一个‘上苑艺术家工作室开放展’, 我在所有文化艺术网站上都刊发了此消息。你一定看到了,我有意这么做的,为的是让你能 看到。你看到了就会来找我,就会来上苑村,将我从木头身边带走,或者将木头的名字改成 苛多。我知道改名很难,派出所的人难缠。” “扬子,当我知道你父亲也就是我父亲之后,我仍然爱你。不是兄妹那样的爱,而是情人那 样的爱。我渴望占有你,拥有你,像母亲肚子里永不出生的龙飞凤舞胎,赤裸着、紧密地、 隔绝于世地在一起。如果我们生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葬在一起,像木乃伊一样用香 草、麻绳捆扎在一起。你愿意吗?为什么你不回答这个问题?扬子。” “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噢!这么说你真是我哥哥?你也就是木头?” “是的,我不但是你哥哥,还要是你的父亲,你的爱人。我的心让我去爱,去自由地行使身 体的需要。有了你之后,我的身体再也不能接受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人间任何的规则都管不 住我。” “苛多,你还活着吗?活在人世间?这人世间存在了千百万年,有一套共认的道德规范,你 不能不顾及。” “继续活着,为谁而活着?我只为你而活着。亲情、爱情,它们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也是 我绘画的源泉。没有了这些勿宁死。” “那我们得远离人群、远离社会,进入植物的环境。” “扬子,你一定要变成一棵银杏树吗?”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结果,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有,你如果是一棵树,我愿是那树上的一只鸟。” “嘿嘿,苛多,你怎么将舒婷蹩脚的爱情诗也拿来用上了?” “哦,媒体将它传播的次数太多,条件反射。总之我的意思你明白。” “唉,苛多,你要是真这么想,你就得忘记沙发、忘记电脑、忘记汽车、忘记房子、忘记荣 辱、学术地位、工资报酬、甚至忘记尊严……。剩下的就只有情和爱。” “难道我们拥有了亲情和爱情就一定要失去其它一切吗?如果没有选择,那就让它们去吧。 何况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如果你是以人的状态活着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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