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盖《无家的梅丹理》
[2013-6-25 7:58:09]
郭盖《无家的梅丹理》
五月20号中午一点半,开车到798尤伦斯艺术中心门口接美国明尼苏达大学人文学院艺术系教授托马斯·罗斯,车离尤伦斯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看见上苑艺术馆的程小蓓站在路边招手。
一高一矮两个洋人站在旁边,个头稍矮的一头银发的,我未见过,想来是托马斯·罗斯教授了,一米八五以上的大个子我是认识的,他是美国诗人,汉学家梅丹理,去年曾和上苑艺术馆艺术家到我工作室参观过。
嗨!你好。
嗨!你好。
和梅丹理打过招呼,托马斯教授做到副驾上,梅丹理坐到后面,程小蓓开着她的车在前边引路。穿过望京上了六环路,从后沙峪口出来,车就驶上了乡间公路了。托马斯和梅丹理用英语交谈着,因为不懂英语,只有说到我的名字时,我才能听出来。
梅丹理用中文告诉我,他跟托马斯说,我写了一部声音作品《2008中国安魂曲》,很有意思,托马斯很想听一听。我说去完了上苑艺术馆,到我工作室去,我刻一张CD给托马斯吧。梅丹理用英语告诉了托马斯,他很愉快。
托马斯问我,在上苑艺术馆做什么事情。我说每年看一看国内外投递到上苑艺术馆的艺术家作品资料,帮助挑选一下驻馆艺术家人选。
乡间的田野绿了,托马斯很兴奋。
到了上苑艺术馆,托马斯他们在展厅中转了转,看看艺术家的作品,在多功能厅中,艺术家成浦云的折成纸扇状的红纸上写的书法引起了托马斯兴趣,他站在作品旁和作者聊了一会儿,拍了几张照片。
托马斯又和程小蓓聊了一会儿交流方面的事情,然后托马斯和梅丹理去我的工作室。车过了京密引水渠,行驶在乡间公路上,梅丹理用中文告诉我,托马斯说这里的乡村有些象意大利的乡村风景,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去年来访的爱沙尼亚女艺术家说的话,她说这里有些象爱沙尼亚乡村的风景。
到了我的工作室,托马斯看过我的雕塑、摄影,他对摄影作品更感兴趣,拍了一些照片,然后让我把这方面的资料送他一张光盘,我让妻刻了一张作品资料盘,连同中国安魂曲的光盘一并送给托马斯。
由于托马斯要赶到电影学院与助手会合,所以在工作室聊了一会儿,我便开车将托马斯送到电影学院。
剩下我和梅丹理两个人了,不懂英语的我和精通汉语的梅丹理便畅通无阻地聊起来。六月份梅丹理要去美国参加一个汉学学术会议,我这里用去美国这个句式,是因为梅丹理虽然是美国人,但年已六十开外的梅丹理在美国并没有自己的家,他到美国通常是住在哥哥家里。
7月初,梅丹理回中国后应朋友之邀去云南大理住上一段,然后回到北京在燕郊租一个房子住下来,做一些翻译工作。
人高马大言谈儒雅谦和的梅丹理,年轻时在美国读大学时,是个左派愤青,强烈的反对美国的越战政策,但是多年以后,他来到中国生活,亲身体验到专制政权对于文化上的自由表达的压制,行政体系的低效腐败之后,梅丹理改变了态度,成为一个坚定的反对专制的自由知识分子。他说一个问题很多的多党制政体比一个表面上看问题不多的独裁专制政体要好。因为分治的政体问题仅仅是社会的问题,而专制独裁政权的问题是超出了社会的邪恶问题。
梅丹理爱中国文化,尤其爱庄子及民间的道教神秘文化,他生性散淡平和,似乎天生的是我们中国道教文化的一个美国标本。
可是在梅丹理那和悦淡然的情态后面,却也有着内心的伤感,我看他天南地北的飞来飞去,以为他是独身主义者,我就此问他,他说结过婚,但生活很不好,最后离婚了,婚姻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我不忍往深里问这个问题。后来程小蓓告诉我,梅丹理曾经和两个中国姑娘结过婚,但不幸最后都以分手告终,梅丹理和朋友提起这件事,便哭得伤心欲绝。
我不了解这两段婚姻的内情,但以我的人生经验判断,为人腼腆随和散淡的梅丹理,怎么能和刚刚富裕起来的,人生目的性极强的某些中国姑娘搞到一起呢?不能够认同梅丹理那种散淡无欲的人生情态的女人,是不能最终和他走到一起的。
我和梅丹理一路聊着,车在拥堵的北京马路上走走停停,梅丹理告诉我,他明天想去燕郊看看房子,租下来后,把寄存在朋友家的书运过去,我说你如果没租好房子,把书运到我家保存吧,你回北京就住在我家吧,四百多平米的房子上千米的院子,够你住的,梅丹理说好。
车到了梅丹理租住的旅馆,他下车走了。
望着梅丹理高大的背影,想着他中国美国的飘着,可是中国美国都没有他的家,我想哭。
实际上我已经泪流盈面。
郭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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