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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石诗选

[2007-12-16 9:36:39]


《冷漠》

就偃在椴树旁了
听那一声声细弱,但紊乱的蜂鸣。
树干笔直、黝黑
你不相信会流出热血?
更不相信  经过此冬
它能流出嬉戏春风、秘阁的白色精液。
哦  纯洁、汹涌的精液
——像大海流出卑微的蜂巢!
2004-12-12

     《猜疑》

临风把盏  秋风催人无端地猜疑
可耻啊  可耻
但被猜疑的可人儿是幸福的!

幸福就是初春的蓝布褂
是柳枝抽打!
那一天  孩童青悠悠的瞳孔次第开花

一根针沉浮于小小托钵僧的丹田。
读了五年的星群、经书
此时已无用  已冰凉了喉头和奢华!

“你的慈悲值得请教?”
哦  向拖着我们飞奔的流水细细请教
向魏碑汉赋请教  向不眠请教!

愧疚  就是一根热针得不到表达
就是一根针变成大象没有象样的表达——
吃掉我吧  那秋景  那痛心的傻瓜!
2004-12-12

       《你》

有人会帮你统计  这一天
群山在谈话中用了多少个“你”。
也许  都不曾留意  不曾看见
远行归来的朝圣者
鞋底已蹭满灼热、甜蜜的
新泥。但他依然迷糊呢
依然无视窗口升起的这一轮满月:
那羞涩  那阴凉的神秘!
“吃饭  睡觉  又像从未
被墨水玷污的词语一样圣洁……”
事实是  我那许多个肉身
皆拜你所赐——反穿了小丑花衣
在喧闹的集市闲逛、采气
俯身,俯身  野蛮地交谈
并震撼于  这雀鸟般吵闹的真理!
2004-12-26

       《冬天》

就好  就在梦边剥着冰凉橘子
耳朵里  传来热钨丝震颤的嗡嗡声
我是说:月亮哭了  哭了!
血液怎样喧哗  宵禁就怎样地来临。

一些事物正甜  正冰凉。
寒风中  我们讨论着群殴的迫切性
手机充电需九个小时
如果节省  嗔怒与痴情可绕树三匝

不计其数者问道于貌美、虚无
体内挂满红灯!更不加区别:
我是梦寐果园栅栏上的一粒蓝霜吧
伤了指头  也抱不紧祖国流水的心?
2004-12-28

        《问》

记不起你提了多少个问
关于鞋子、袜子、裤子、杯子、桌子
被情人咬伤的脖子、被小地痞气歪的鼻子
还有春天的嫩叶子、肮脏的猪蹄子
甚至问到电子、光子、负粒子
儿子、老子、孔子、庄子……
惟独没有问到铁笼子
哦  它哈哈大笑着站在身体里、大街上
站在我们吃喝拉撒的地方
哦  你惟独  惟独没有问到铁笼子?
2004-12-29

       《1月2日》

母亲带着女儿逛街去了
新年的五彩缤纷  会让她们开心。
我独自坐在家里  准备
写一首诗——在巨大的生活
和小小睡眠之间  写一首诗
写一首因平凡而好奇、潮湿的诗
——几乎可以看见
女儿的小红袄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
她不可能安静  因为
体内有一条清澈、活泼的小溪
溪水里  养着五颜六色的鱼;
而母亲  将顶着满头白霜
步履迟缓但坚定地跟着女儿足迹
她的关节中  会传来阵阵低吼
那是废墟、疾病——小孙女
稍稍跑远了点  奶奶就会着急
会在人群中大声地喊:“雪儿  雪儿……”
其实  我也曾这样大声喊过
当一群群绚烂的礼花于夜空绽放
在我的梦境。现在  午后四点
电话铃声响起了  几个写诗的朋友
正在附近公园聚会  他们
会严肃、好奇地谈及烟雾状灵魂
谈及新年海啸和真理的灰烬
——今天  我不会去参加这样的聚会
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   
写一首诗  写一首蓝色细细沸腾的诗 
至少是橘黄色的——当女儿
和母亲归来  暝色四合之际
我会把这首诗轻轻地念给她们听……
2005-1-2

       《传统》

笨人  哈哈  我说的就是笨人
即使抢一顶博士帽戴上  还是笨人

春天  我们爱说万物簇新
政府也抽出绿色嫩芽
大家都在那红色跑道上优雅地跑步
热身  准备夺取荣誉的锦标——

而笨人依然裹在厚厚的棉被里
他的臆想症  让十个指头冰冻在一起
他哆嗦地喊:冷  冷呀  冷……

“冷个球!” 才俊们抱着尖锐的
圆规撒腿飞奔  像一列列呼啸的火车

可是  笨人自有笨人的传统!
就是说  皇帝有皇帝秘授的传统  野草
有野草的传统——汤汤大好河山
皆如你所言:奉天  承运……
2005-1-3

       《麻布衫》

这件麻布衫  被一群诗人轮流试穿! 
他们  一个接一个去了茶房
的厕所——那里墙上有面清澈的镜子
可用于自我反省  也可正容
——轻轻望进去  诗人们是桃色的
肉色的  宝蓝色的  像油菜花那样温暖的
黄色的  甚或是细碎的月色——
换句话说  穿上这件麻布衫
诗人甲摇身变成了街头打手  诗人乙
简直就是个辛酸的缩骨艺人
(昨天  在单位漆黑的地下室里
他才和响亮的絮云互认亲戚)
这一个  则长出了水域宽阔的脸……
谁能猜得透呢?街上积雪越来越厚
他们渐次返回  落座  身上裹着
一层细细流淌的闪光物质——
(麻布衫仍在被不断脱下、穿上)
此时如交谈  当用神秘的鸟语——
2005-1-10

       《不必》
        ——为成都宽巷子拆毁而作

不必在经书中缓缓握紧双拳。
不必抱歉。即使恍惚数日
满大街月亮晃荡着苦艾气息的黑眼圈
即使风  呼啦啦吹破文盲的口袋
你也不必抱歉  大可不必!

最好细细阅读清雷隐隐的小地图
它会流汗。你熟悉这里:
一个个城镇  一条条温暖河流
一代代人说着汉语  参悟温柔之禅
但现在  哦  它在冒烟、冒烟……

雀舌之舞于落日就不必了
昨天  我们在宽巷子款款喝茶、烤火
大家都缄默。那时如真有
一队亡灵从中穿过  也是缄默的——
是的  不必了  那痛哭与嘶喊!

最好将这颤抖的双手溶掉
溶在河流里  不必写字  不必冒烟。
最好就是一个狂笑的文盲!
但你是否还记得抱柱的尾生呢
在左边  右边  闪烁着落日的水蓝。
2005-1-16

   《1月17日的龙王乡》
     ——给被一干“鸟人”骚扰的龙炳

我暗暗猜测  你是羞涩的: 
午后  一伙人在粮站宽阔的晒场上
读你新写的诗——这里
年来年去  肯定翻晒过黄澄澄的谷粒
——但今天  我们只想轮流读
你的诗  你一个人的诗。
我注意到  你眉毛因惊讶而微微
弯曲——西江河在不远处流淌
它是否留意过  哪怕只是一行诗句?
——你起身给每个茶杯加水
屁股下吱嘎响的  是把青翠的竹椅。

拎着暖水瓶的手有点颤抖。
当诗行中怀孕的银子  也列队月下
起身朗诵  你会不会颤抖?
——我相信那白中之白  那沉默。
——其实今晚的一切都是如此。
书房里  来访者几乎一整夜
都在说话:三星堆、泰坦星、散手、
诗人鼓目、比脑壳更坚硬的拳头……
——你熟悉这里  几乎不说话
——龙王乡的花花草草都不说话:
要笃定?哦  你体内那热烈的舌头!
2005-1-21

        《变老》

他风卷残云收拾了桌上的饭菜
再用洗洁精  将玻璃餐桌擦干净——
这辈子  究竟要吃多少顿饭才算足够?
夜幕垂落之时  究竟还需
多少次刮擦  才能让斑迹点点的骨头
发出龙吟?对生活的秘密热爱
起源于小小的、对死亡的敌意——
秦淮夜泊  唐风汉雨  万里河山的燃烧
一点点清凉的堆积——现在
他急于要去冬日暖阳下偷偷打瞌睡
就是这把藤椅  就是天上的锦云:
粉红的  蔚蓝的  痛得呲牙咧嘴的
笑得一滩烂泥的  不闻不问的——
请照单全收  请在藤椅上快乐地哭泣!
2005-1-30
    
        《想法》

寒风拂面时  我的想法是:
白雪堆积的道路旁  应该有一两块小石头
一两块灼热、漆黑的小石头。

换句话说  我的想法就是:
当步兵校尉阮籍于枯黄的山巅纵酒谈玄
空军的……月亮乖乖  就惨了……

如果有人吟咏:“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如果道路旁的小石头轻盈地飞起来
像只鸟  突然回到你手中!

那就用力把这石头扔出去
狠狠砸向  阮步兵韭菜般翠绿颠荡的圆脑袋
砸醒那条汹涌的、该死的河流!

但、但请说出你真实的想法:
月光。祖国。雪一样白的捕鸟的手。
一群黑鸟  呼啦啦飞出尖叫着碎裂的石头!
2005-2-4

       《孩子》

这些泪水都是我的孩子——
曾像小草怀上大象一样怀着他们
曾到竹林里  煮酒、望气
又如木匠从树干中抠出家具  你试着
探手银霜辉映的小小怀腹
丈量那金戈铁马、热血奔腾的流星雨——
多少年了  我都羞于承认:
当镜子里雷声隐隐  游荡于老屋
那个不慎跌落水缸的少年  嘤嘤哭了。
其时  明明灭灭的渠江河畔
青冈木耳盛开  黄花、翠竹蓊郁:
啊  尘埃  小小尘埃要快活地游戏……
2005-2-4
    
      《春节记》

烟花可劲地鲜艳  热烈
也听不见这声音。耳朵里
爆竹撕心裂肺  更无关此地风情。
偶尔偃卧观云  指点处
江山腾涌  吾家兄弟皆清凉之微尘

——啊  我是说  如果倦于节庆
可小睡一会儿  可裸足振衣
行走于吹拂的梦境——
读梅的季节  人当轻轻缩骨
至小  至荡漾  至婴儿的稚嫩……

果真  你带着女儿去了古镇
手心的热汗  比一路突突颠簸真实:
"初景革绪风  新阳改故阴"*
就这样攥着好了  看水滴石穿
新草探头  一地更有一地的美景!
2005-2-12

*  引自谢灵运《登池上楼》

       《转身》

从省医院第一住院大楼出来
蒙着脸,转身钻进旁边的鲜花店
——青羊正街的一家小铺面。
在那里,我要学习旋风般迅捷的转身!
花瓣雨从我脸上抖落,像五彩羽毛
唰唰从红腹喜鹊身上飞散……
母亲,一粒卑微的花籽
刚刚住进医院巍峨大楼的九层
接受着从另一世界转身的艰难训练
——在床头,我留下了竹制拐杖
用于探问,用于拨开层层腐叶
叩击那苍痍之地隐蔽的甘泉——
“此时若转身,必须比所有人都快
甚至要快过夏日葱翠的闪电!”
当人们光秃了枝干,走出鲜花店
角落里,老板娘仍在默默点数钞票:
她,双目竟清冽,胸脯浪荡地丰满!
2005-4-15

         《确信》

可以确信:你的卷发,一束鹅黄,一束淡紫。
哈哈,快乐的撅嘴小妖精,
从外面归来时,似乎顶着,整个原野上姹紫嫣红的鲜花!

可以确信:我们的床,有点宽大。
除了,能安放好躯体的累,还装得下,一整个原野,咸丝丝的月亮,
装得下,屋后满山坡滚圆、流汗的西瓜。

可以确信:总是以手枕颈,侧身,背向而眠。
在两根脊柱,噼啪迸溅火花的,磁力线之间,有个海峡,
黑咕隆咚的海峡,它,让我……渐渐有些害怕。
2005-7-27

         《夜游神》

风,粗鲁地挑逗夜游神蒲扇大小的耳垂,再拐个弯,
顺便震裂了,数面贴有招商广告的玻璃墙,
(裂纹,轻响着伸展在广袤夜色之中)
然后,又温柔地,按摩,溪水般
蹦溅的小脚踵。

他的耳垂,热烈如火炭。脚踵,清凉得微微发痛。

城郊,夜游神遇见一群四蹄如老树裂开的大象,
背、颈处残存着斑驳经文。新立交桥上,
(那些经文,原来翠绿,现在暗红)
风鞭打它们,扬蹄,悲吼,
像大卡车一般冲锋!

夜游神,有我同样的黑眼圈。心脏,比一粒芝麻沉重。
2005-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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